【IDOLISH7】愛之歌2-逢坂壯五×小鳥遊紡

1.CP為逢坂壯五×小鳥游紡
2.正經劇情BG向
3.萬字小長篇
4.前篇→ 愛之歌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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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
 

……真不得了啊。怎么还不来呢。

一袭礼服裙的纺站在豪华的酒店宴客厅门口，等待姗姗来迟的宴会主角。今晚搭配礼服的鞋跟又细又高，差不多只能站着穿一会儿。她用尽量不易被人察觉的姿势左右交替休息，试图缓和紧绷的脚前掌和小腿的痛楚。

“经纪人。”

一声熟悉的呼唤让纺回过头。一身正装的壮五笑吟吟地走出门，“经纪人，到外堂休息区的沙发上等一会吧？我来接你的班。”

“可是你今天的工作不是排满了吗？晚上还得来应酬，要休息的是壮五你啊。”

“不要逞强了。从刚才开始我就看到你微微弓着背，肩膀都有点垮了。脚很痛吧。”

“您发现了啊。……是啊，礼仪的事情没有比你更懂的……我还远远不够呢。”纺的脸有点发烫。

“别这么说嘛。神原小姐已经迟到一刻钟了，再等多少时间就没法预计了。”

“唔唔唔……我有点紧张……毕竟对方是那个传说中的人……”

“没关系。而且在事业上你已经向她越来越接近了。你可是idolish7的经纪人哦？”

“谢、谢谢……”纺有点心虚。

“嗯嗯，现在的经纪人完全不用担心。……说起来，神原小姐，以前在我家出现过。”

“嗯？在逢坂家？”

“是哦。我十五六岁的时候，父亲曾经邀请她参加过几次逢坂的家宴，那时候她就已经在FSC有投资了。”

“所以这次转投小鸟遊事务所，没关系的吗……”

壮五皱着眉，“难说呢。可是既然社长都亲自跑到欧洲去见她，肯定充分考虑过。……好啦，经纪人快去吧。”

 

酒店的卫生间外的休息室里，纺欠身坐在沙发里，手揉着疼痛的小腿。

“……呜呜呜……真是太痛了……”

纺无意间发现，对面沙发上，也放着一双鞋子，装在一面透明的鞋盒里。那金色的鞋子鞋跟比自己脚上这双还要高且尖，纺在心里发出惊叹。

“主人是一位怎样的女性啊……不知我什么时候也能穿着这种鞋子如履平地……”

正在愣神的时候，对面沙发前一位女士拿走了鞋盒，接着去了镜子前，很快消失在休息室。纺突然有种预感。她起身追了出去，在宴会厅门口看到了熟悉的鞋子。

“……欢迎您，神原女士。啊，这位是我们的经纪人。”

正在与今晚主角谈话的壮五向对方介绍道。神原看着纺，露出一丝公式性的微笑。

 

二

 

“嘿咻～”

刚参加完会议的纺把怀里的一大堆资料放在茶几上。i7的大家围过来。

“工作计划书？我记得已经做过了啊。”

“对不起各位，今年的工作计划可能会改……我先给大家解释一下。”

明显增加的工作量和偏离的工作重点让大家皱眉。“我有问题”，陆首先举起了手。

“陆？”

“为什么一月份要结束了还要改全年计划？”

“这是因为公司新加入的神原小姐的指示。她觉得我们的竞争对手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些偶像了，行业也开始改变……”

“这么说也太笼统了，我还是不懂……”

“陆，你多少也是个业内人士了吧？”一织说，“这几年偶像的出道方式已经比我们那时候复杂的多了。我们现在也不能光吃老本，任何时候都得拿出新人的态度来。”

“我有问题～”凪也跟着举手，“为什么新合伙人一来我们就要遵从她的指示？”

“当然是因为人家有钱有人脉啊~”三月掰下他的手。

“oh……这个粗暴的理由……”

“神原小姐毕竟在国内外都打拼很多年了。投资的电影，支持的艺术家，没人能说清楚有多少。她可是被人称作当代的蓬帕杜夫人……”

“那是什么夫人啊小壮……”

“环，不要不当回事啊，你可是被神原小姐点名了的。”

“虽然你说的没错……”

“大家听我说。社长也觉得神原小姐的话很有道理。TRIGGER和Re:vale他们事务所也提过跟神原小姐说的类似的话。一月一开始我们就发现自己手头的稳定工作减少了，新的工作还要继续争取。这份企划不是要拿到会议上的终稿，大家看过后请向我提意见。那么麻烦大家了。”

“好。拜拜，经纪人。”

大家依次站起身，往门口走去，最后只剩下一织和壮五。

今天也是一织作为经纪人运转的一天吗，壮五想。“经纪人，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……需要我外面等一下吗？”

“壮五啊。应该不用吧？”一织看向纺。

“嗯。那么我先清点一下手头确定的工作……”

总而言之，没有几个品牌愿意给大家签长期稳定的代言合同了。这是业界普遍现象，除了千和百那种级别的，没有艺人能避免。最安定的是综艺的工作；但几乎所有临期的合约都没有续约的打算。最好的影视剧工作是大和的恐怖电影的男主角。除此之外一织和纺都不是特别满意。

“经纪人，我正好要说这个……”壮五说。

“《午夜之楔》吗？之前不是让你提供选曲了？我听说导演除了你以外还选了另外一首新人作曲的歌，不过你的曲子入选几乎是定局了。”一织说。

“……其实，我想把这首歌让给环来唱。”

一织和纺沉默了。

“果、果然还是不行吗。”

“怎么会，其实我原本就想这么请求了！”纺说。

就MEZZO来说，环和壮五的距离，随着年月的推移慢慢拉开了。

如今的壮五在作曲领域活跃，找到了新的目标，环却还是没有什么改变。也许现在的环正是最好的状态，但后辈一个个地成长，他不能停在原地。事务所摸不清楚方向，只好趁他还能挑选工作的时候，保守地维持着对他的运营。

“太，太好了……！”

“因为壮五差点遇到曲库泄露的事，我找不到时机来向你提。”纺说。

“没关系啊，我现在状态很好。那就只等曲子中标的消息，帮环拿下这首新曲吧！”

“不过壮五，环本人同意了吗？这可是恐怖主题，或许我们可以让他去客串一个角色。”一织问。

“我还没问，不过他一定会同意的。”

壮五对于环的事，没有一把电钻解决不了的问题吧，一织想。

 

三

 

“小壮！”

堆满了器材的录音室里，环快要被一阵阵的模拟贝斯搞得要发疯。

“小壮——！！”

壮五从音响中抬起头来，看到环那张快要崩溃的脸。

“不是说有歌要给我唱！结果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你要放什么曲子啊！”环提高嗓音对抗着噪音一般的副歌。

“是大和新电影的主题曲啊！我不是给你了，你没有做功课嘛？”

“……你确定给我的和现在你放的是同一首？”

“抱、抱歉……”

壮五在一张纸上记录了什么，随之关掉了音乐。他穿过地上一圈圈的电线，来到环的身边。

“抱歉。音乐总监叫我修改一下再交过去，所以我刚才放的跟之前给你的不一样。”

“可是这还算是同一首吗？感觉你一改就很不同了啊。”

“既然都被退回了那当然要多改进一些。你有什么意见尽快提啊？毕竟是要给你唱的。”

“……不，我没有意见。不过小壮，我都很少听这种曲子啊……”

“加油吧，经纪人和大家都在努力啊。下次送CD小样就是加入你人声的歌了。你多准备一下。”

“嗯。”

这时候，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。壮五走到跟前，按下了接听键。

“……喂，一织。”

“壮五，出事了，环的代言突然被解约了。你想办法跟他说一下。”

“环？是哪一家公司？”

“Utility的运动鞋线。”

“又是我转告吗。这已经是第二个了……喂，一织，喂！”

 

四

 

壮五看着沙发上环的后脑勺。环正在看节目，里面是现在收视率最好的搞笑综艺。壮五知道环有偶尔冷场的自觉，正在观摩其他人的言谈方式。他刚才已经发泄过了。

安慰的话说尽，壮五知道业界风气最近确实不好。在业界，i7的身后，还有一群新人等待成长的机会，而这些机会总是需要前辈让出去的。

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新人这么幸运，有事务所愿意替企业付违约金、倒贴钱而且是花大价钱给他安排广告，仅仅是为了让他能在新闻网络各种公告牌上多多露脸。他突然有了点兴趣，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小伙子啊。他有点怀念FSC以前凭金钱攻势的时代了。

一织和纺最近已经忙到要死。焦躁的情绪慢慢侵染着其他成员，壮五也不例外。

……果然还是钱的问题吗。

壮五摸摸裤兜。自家录音棚配置进度才3/4，已经快把他自己的小金库榨干了，那些设备实在烧钱。

录音室成立之初，事务所的资金周转还没有现在的规模，他就拒绝了事务所的资金协助。那时候他拉着MEZZO进行了一年的巡演。

 

幸好自己近半年内还有别的收入。如果拿去投资理财还要付一大笔佣金，他心里简单列了公式，实在是不划算。

……而且稳健的投资果然滚不出多少余利呢。

壮五沉思着，也坐在了沙发上。过了一会，他拿起遥控器，搜寻起财经股票节目。

环毫无反应，并发出轻轻的鼾声。

 

五

 

把大家修改好的工作计划交到会上以后，纺没有想到，自己以为滴水不漏的工作计划就这样简单地被退回来了。出了会议室的纺倍感疲惫，她察觉到，以前父亲给予自己的自由慢慢消失了。

事务所这几年经历了很多。托i7的福，事务所在很多其他的领域也开展了业务，练习生也一批批地出道了，终于走到了增加合伙人的那一步。同时消失的，还有当初自己想做就做的权限。纺和一织终于尝到了被指手画脚的滋味。尽管社长还掌控着经营主导权，但业界寒冬下，万一事情做不好，即使是老板也得接受金主们的指责。

……而且神原小姐，真是强势啊。

社长在决定接纳她的资金的时候明明说过的。她之所以加入，是因为看好事务所管理艺人的方式……那应该就是指喜欢i7吧。纺想不通，既然如此，为什么神原要对自己投反对票。

她坐在办公室的位子上，想哭又哭不出来。

自从环被解约后过了一个月，纺的工作几乎是停滞状态。新的工作没有找到，已有的其他合同反而依次到期。

1月快要过去了。2月再没有进展，那么今年春夏的活动将会寒冷无比。

神原提出事务所必须学网络红人的成名方式，将成员们的旧闻拿出来炒作。纺当即出来反对，被人反问“那近期有没有新的成绩和计划”，一时语塞。

神原没有办公室，她不常出现在公司。不过今天下午她过来了。社长不在，她就在社长室里等她。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一下，至少让大家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来活动。今天一织有工作，必须自己上阵了。纺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。

 

“我知道了。但我已经投入了大笔资金到你们事务所来，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我也无法跟我的客户们交代。你们去年的2月份拿了最好的商业成绩，结果我今年刚加入，就遇到这种滑坡。希望小鸟遊小姐理解一下。”

“但……我不懂啊。我和我的艺人，都不能接受这个方案。演唱会不是计划？发新歌不是计划？为什么非要觉得绯闻缠身才算是偶像？”

“你不要激动。难道你不懂吗？直播，自媒体，新鲜事物一个个出现，但本质却从来没变过。而你也不例外。你是在售卖，小鸟遊小姐。你对自己的商品如果只是理解到这种程度，说实话我很失望。”

“神原小姐。您才刚刚加入，拜托除了财务报表，再了解下i7商业成绩以外的事情吧。如果我一开始就只是想售卖，那i7早就不存在了。”纺忍耐着怒火。

神原玩味着她的表情，渐渐点着头。“……我懂了。”

神原坐在社长的转椅上，侧脸对着纺，像是思考着什么。然后她说出一个词。

“2月份。”

“……？”

“社长千金的面子还是要给的。那么给小鸟遊小姐一个转圜机会。如果今年2月份的业绩能有前年同期的1.2倍，我就接受你们给的活动方案。”

“前年……吗……”

前年2月虽然没有去年成绩好，但也是去年业绩的80%了。她简单算了下还有多少工作需要做。

缺口不少啊。纺的额头上冒出冷汗。

“做不到，是吗？”

“我可以。”纺抬起头，“我接受这个赌局。”

“那，赌注是什么？光接受我的方案，我觉得不怎么保险呢。”神原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。

 

——必须要在2月份拿下去年同期1.2倍数额的代言，否则离开i7经纪人的位置。

纺走出事务所，一月末的灰色阴霾遮盖了晚霞的色彩。她开车汇入下班晚高峰的车流中。

平稳的街景流过窗户。许久没有过的自信被震碎的感觉，一遍遍冲击着胸口。

才过去几年，一切今非昔比了。已经没有新人愿意以街头表演作为事业的起步了。地下偶像也越来越少，他们更愿意在网络上拍摄视频，不惜说谎和出丑，也要方便自己以后到电视和网络上参加选秀。

自己才23岁，已经这么快就要落伍了吗。而且i7的时代还没到，就这样被后浪抛弃在沙滩上了吗。

她更不能让他们自己跑出去推销自己。那样带来的只是更大的灾难，早在成立之初就见识过了。

方向盘不知不觉转了个弯，回过神车已经停在了一个小公园里。这个在上下班必经之路上的公园，几年来她竟是第一次到访。她穿上外套，下了车往公园里走去。

公园里有一家咖啡馆。她找了个位置，坐了进去。

“纺……小姐？”

她抬起头。一月多未见的大川站在她面前。

“真的是你……”

 

大川像老朋友一样寒暄，但握住咖啡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。纺不由得提高了戒心，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发难。

“纺小姐，抱歉……我是不是应该立刻从店里出去，可我没有办法就这样离开……”

“没关系，社长和壮五都没再说什么……”纺回答说。

“我最近，被英代先生引荐，也开始作曲了。已经有一首歌被选中，用作动画ED了。”

“嗯，我知道。恭喜你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“纺小姐……”

大川一脸欲言又止。

“实际上，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……”

“您说……？”

“我有一首给你和妹妹的曲子正在写。……你能不能帮我？”

“……诶？”

“我擅自把歌投给一部电影，监督说他很喜欢，不过叫我回去修改。可改了几遍，他都不太满意……我想请作为原型的纺小姐帮忙。”

“帮忙，怎么帮……”

“我想……您只要像现在一样陪我一会就可以了。直到曲子最后完成为止。”

纺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。她现在尚且难以自保，更何况还要管这个闲事？可是看到大川那张憔悴的脸，她开始犹豫了。

大川低垂着眼睛，一只耳钉在水晶灯下闪光。那是那夜，她把大川送进医院，临走时大川跟她索要的。

“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可能再见面。对你来说最好不要对吧？那么，请把您的一样东西留给我。”

那只耳钉就留给了大川。只是纺没料到，两人竟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。

“好的。只要我有空，就会来这里见你。”

“嗯。……谢谢。”

一丝血色爬上他苍白的脸。纺突然记起了什么。

“那么，你投向的电影是？”

“写一个男人的寻亲旅途的恐怖电影。那部《午夜之楔》。”

纺怔住了。

 

六

 

“经纪人，今天头上贴了纱布来上的班！”

周末早上陆去了一趟事务所，回来就告诉大家这个消息。

“what？”

“经纪人受伤了！？”

“她怎么了？”

“呃……我只是远远看到过她，她被一群女职员们围着……听练习生的小菅说，昨晚她在男朋友那里遇到不好的事……”

“经纪人……男朋友？！”

“你不知道吗？经纪人最近总是去见某个人的事情。”

“那种事怎么可能听说啊！”

“小菅也是听某位女职员说的。说昨晚她在家，看到对面公寓有个女孩跑出来，很像是经纪人……本来她还不确定，今天看到经纪人受伤了，头发还剪短了，就知道是她本人没错了。”

“……可恶……到底是哪个男人啊，他怎么舍得下手！”

三月气愤地做着饭。

“oh……那个可恶的家伙，简直让全天下的男人蒙羞……”

“所以经纪人的男友是什么人？一织你知道吗？”

“怎么可能知道啊。而且就算我知道她下班时间跟别人见面，也根本没法向她打听吧！……等等陆，她头发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说是被烧了，只好剪短了。”

“啧……那不就完完全全是个家暴男吗？！”

“可恶！”

“嗯，看来有必要打一顿了。”

“没错。折磨的方式需要根据经纪人受伤的情况来确定。”

“经纪人是独生女吧。无论如何都得给那家伙来自哥哥的教育！”

“哥哥的教育啊……我懂，理要是交了这种男朋友，只是揍都便宜他了。不过经纪人的话……我本来以为，她将来的男朋友会是我们中的一个。”

“哟，阿环的意中人被抢了？”

“……才没有！……你们看我干嘛？……你们才是，……不觉得明明是偶像，却输给一般男性了嘛？”

“……这还真是有点挫败……”

“大概我们又臭又丑还逊的模样早被她看光了吧……”

“谜之羞耻呢……”

“像妈妈和姐姐一样……”

“我说，你们难道不想把最帅的一面拿给她看吗？”陆有点急了。

“当然想，不如说是她努力把我们这一面激发出来，然后呈现给粉丝们……”

“……所以这些年，她一直围着我们转，根本没机会好好了解别的男性……”

“跟隔壁办公室的大川也没下文了……”

“以前心里的白月光也被抛在脑后了……”

“真好啊，她好像从来不会被这些事绊住……”

“所以我们作为男性全都输了……”

“唉——”

大家齐声叹了口气。

 

“但是，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再回那个家暴男身边吧？”

“说的没错。……啊，我有个提案。我们不如争取一下？说不定有用呢？”

“直接问肯定没有用吧……”

“不如悄悄问点别的，旁敲侧击一下……到时候我们各凭本事好了。……阿环，阿壮呢？”

“这种时候，他都在楼下健身房哦。”

“那一会你转告……算了，还是我跟他说吧。”

 

六

 

今天也加班，天早就黑了。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。

也许i7裡有人恨她也说不定。业务压力下，纺甚至接下了一些整蛊节目。但有时事情不会一直受控。前天录制结束后，三月和陆黑着一张脸，纺几乎连道歉的勇气都没了。尽管两人都说没关系……她总觉得没脸见他们。

挺直腰板做艺人，居然也这么难吗。这时，电话响了。

“经纪人！今晚来宿舍吧！有好吃的！”

听筒那边传来三月的嗓音，隐隐还有其他人的吵闹声。纺下意识地回答：

“不了。明天要去西映谈曲子的事……想早早回去……”

“哦，又是借口对吧？我们问过万理咯？一织都请他安排好了。”

“……对不起，可是……”

“没有可是！壮五已经在外面等你了哦？”

纺探身望向走廊，果然他正在向自己招手。

……真是严密的计划。以往这种事她还都是谋划分子呢，纺不由得紧张起来。

“我知道了。那一会见吧，……谢谢你，三月。”

 

晚餐时间结束了，现在客厅里只有纺一个人。身边安静得有点可怕。刚才她要帮忙收拾碗筷，却被吩咐在沙发上坐好。

大家很温柔呢。纺都做好了解释脸上的伤和诡异的工作安排的准备，结果没有一个人来提。想到这里，她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。

……不提难道不好吗，现在可以悄悄回家了。正在自我安慰的时候，头顶上的灯突然熄灭了，随之点亮的是一片色泽温和的彩灯。然后门口传来一阵皮鞋踏地声，i7集体穿着上次拍摄广告留下的花哨西装出现了。

“……诶？”

颇有生活感的客厅瞬间变成牛郎店，纺懵掉了。

“好了。如你所见，现在是选择时间。”

“呃、啥？”

“纺，从来没有从粉丝的角度来看我们。”

“所谓偶像，不对牛郎，治愈人心是最重要的职责吧？”

“偶尔可以滥用职权一下哦，纺。”

“……诶？？？”纺愈加迷糊了。

“现在选择你最钟意的一位吧！以他为center，所有人今晚为您服务哦！……好，请闭上眼睛，不要思考，听从我的提问做出选择吧！”

“……呃，好、好！”

虽然搞不清状况，纺闭上了眼睛。几个选择题立刻跳出来：

“年上还是年下！”

“年上！”

“活泼还是稳重！”

“稳重！”

“盐系还是健美！”

“健美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玩脱了……”

“……啥、啥？”

纺偷偷睁开眼睛，发现大家好像食物中毒一样均匀分布在沙发上。

“全灭……”

“才三个问题，竟然把我们全筛没了……”

“噗！”纺没忍住笑了出来。

“啊，经纪人笑了。”

“谢谢大家……大家的心意我收到了。”

“真是的……经纪人，请好好珍惜自己啊。”

终于听到了预料中的话题。纺松了口气，拿出准备好的话来回答。

没有人注意到，一旁壮五的眉头越锁越深。

 

“谢谢壮五。”

车子停在家门口，纺道过晚安，手放在了车门把上。

没打开。

“壮五先生，车门……”

“经纪人。头上的伤痛吗？”

壮五忽略了她的问话。

“还好，不小心摔倒而已……”

“我要详细的回答。”

“所以说真的不痛了……”

“还要我再说一次吗？”

 

纺呆住了。熟悉的气氛让人毛骨悚然，她还记得在台风肆虐的海岛上，壮五施加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。明明从那之后，她都不想让他操多余的心了。

纺不知道是不是i7的大家派他来问自己的。可为什么是壮五呢，现在的自己更加无颜面对他。自己到底在干嘛啊。明明知道壮五到底有多看重这次环的单曲，可现在她竟然要帮大川……

“壮五先生，你冷静一下，我先理一理……”

“哦？”

“嗯，总而言之……嗯？这是什么？……三月烤鳗鱼用的喷火枪？”

“是啊。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吧，住在哪里。他竟然燎了你的头发，还磕了你的额头，这种东西多适合他啊，不烤焦他的脑袋怎么能偿还得回来呢……”

“等、等下壮五！真的不是他的错啊！”

壮五瞪圆了眼睛，“……竟迷恋到这种地步了吗……”

纺欲哭无泪，“壮五先生！大误解啊！”

接下来，她终于有了好好解释的机会。

那天照常是见面的日子，纺临时改道去了大川家。她敲门进去，却正遇到大川抑郁发作，伸手要撕毁乐谱并将存储卡扔进暖炉烧掉，抢救乐谱的纺就这样受了伤。

“啊……是这么一回事么。”壮五喃喃地说。“但你直说不就好了？”

“那是因为……”纺低下头。“那首差点被毁的曲子，是要投给电影，《午夜之楔》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我已经再没有隐瞒了，真的……拜托了，相信我吧！”

车似乎沉进了黑色的泥沼，一时压抑得说不出话。许久，壮五打开车门锁。

“我知道了。经纪人晚安。”

纺还想要说什么。最后，她还是默默下车，逃跑似的进了家门。

 

七

 

“这，完全就是一首情歌不是吗！”

在事务所，壮五第一次听到大川的曲子。

作曲家之间似乎有种特殊的语言系统，只需听听对方的曲子，心事便可一目了然。

甜蜜的回忆，忍痛的离别，然后在最高潮处破碎，最后满身疮痍地离开。

这种曲子是如何想到要投给午夜之楔的？壮五想不通。

小说早在连载的时候他就读过了。他无法把这种痛曲和午夜之楔的剧情连在一起。而后来他们让自己和大川改了又改，显然音乐监督是犹豫了。在自己符合恐怖主题的曲子，和这首莫名其妙的情歌之间。

真是太便利了，大川啊。只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能得到纺的怜悯，简直像小孩子撒娇一样。

那么纺呢？

有没有滋生出怜悯以外的感情？

 

壮五坐在休息室，新出道的年轻艺人和练习生们突然吵吵嚷嚷进了隔壁的办公室。

熟悉的场景勾起壮五的回忆。啊，三月份开始了。那么二月份的一切，清算的时刻到了。

说起来他还没有在这里见到纺。不过纺的名字，依稀传了过来。

“所以离开就离开咯？你看这个月她把我们团搞成啥样子。”

“还是怀念以前的纺姐啊。你看她现在跟那个凶巴巴的神原有什么区别。”

“连三月和陆前辈都逼着在综艺里当鬼了。”

壮五站起来，往会议室跑。今天那边没关门，只见纺站在大家面前，深深地鞠了一躬，接着出了会议室的门。

“经纪人！”

纺好像没听见，径直从他身边走过。

壮五呆在原地，记不清她是不是朝自己看了一眼，眼睛里盈满泪水。他脑袋有点宕机。太多信息不足，理不清其中的关系。

“壮五！”

他木然地回过头，i7队员们气喘吁吁地跑上来。

“经纪人呢？”

壮五指了指纺消失的方向。

 

办公室里纺的东西已经收拾了一半，两只大纸箱堆在她脚边。

“经纪人……”

七人就这样站在那里，没人知道怎么开口。纺停下手里的动作，朝他们也鞠了一躬。

“三月、陆，对不起，把你们送到那种制作人的节目那里……”

“那本来就不该是你道歉！经纪人，怎么一回事啊这是！”

“爸爸说我的知识跟不上经验，我已经决定出去留学了。他说的没错，平常小事我都要麻烦一织……”

“什么麻烦……”

“大和，前一阵子谢谢你给我加油鼓气。”

“喂喂，哥哥我可不是只有一天对你好吧？”

“环，大川说他想送我一份礼物，我把它交给你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……”

“哦、哦……”

“凪先生……谢谢你一直鼓励我。”

“nonono，那可不是奉承。”

“然后壮五先生。”

“大川并不知道他的竞争对手是您，帮他的忙只是我一意孤行罢了。我从来都没想让你伤心……对不起。

“虽然很突然，但我想告别的时候到了。五年的缘分我会好好珍惜的。我不知道接我班的到底是谁……但总归万理还是他的上司，请大家接纳他。即使在海外，我也是idolish7的粉丝。”

纺最后向大家深鞠一躬。“再见了。”

 

纺从此消失在办公室里。但工作还是要继续，不过她工作用的RC头像变成了灰色，持续着离线状态。

宿舍里消失了很多欢快的对话。寂寞的气氛浸染着这里。

大家尽量避免这个话题，工作成了代替的好办法。

大和的电影马上要杀青，纺留下的工作安排还在一个个进行着。大家突然忙了起来。

周五晚上是大和最后一场戏，壮五和环被他邀请去片场，结束后去小酌一番。

真冷啊。明明是三月，阴沉的天却像又要落下小雪。环虽然愈发人高马大却依然怕冷，裹得像条棒，兜帽里面红彤彤的鼻尖往外呼着热气。

“小壮，地点是室内？”

“嗯嗯。那边正在调试画面，我们也去看看吧。”

屏幕里，大和只穿着白色衬衣跑在冬天的街道上，无助地哭泣着，身上还沾了血迹。救护车驶过以后，他呆滞地坐在台阶上，眼神空洞地望着飞走的鸽子。

“啊，看样子不太妙呢。”环搓着手说，“小壮，怎么了？”

“……”

这个结局和他记忆中并不一样。小说结局不是这样的啊。

“不好意思，编剧先生应该就是作者……吧？”壮五问工作人员。

“你找木下先生？他今天过来了，应该已经在摄影机那边哦。”

 

壮五拉着环悄悄进了摄影棚。怕被大和发现：他其实非常害羞。

现场非常安静，几乎没有除了大和之外的声音。两个人现在人群外侧，静静地看着摄影机下的大和。他说着“我回来了”，走向女友安睡的床铺。像常见的恋人那样，他亲吻了她的脸颊，侧卧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脸。很快就发现了异样。她身下的床铺，已经吸饱了猩红色的液体。

……如果电影是这样的话，那自己的曲子往哪里摆放呢？

壮五向门外走去，身后跟着一直发问的环。

 

“木下先生！为什么电影会变成这样？这跟小说完全不一样不是吗？”

“那是因为我最后改了啊。……您是作曲的逢坂？”

木下推推眼镜，“抱歉，初次见面我是木下……对不起我还以为这边有工作人员是小说的粉丝……”

“您说的没错，我也是粉丝……所以刚才那场戏……”

“因为新曲啊。那首歌我听着听着，不知不觉就改了结局……抱歉，不是说您的曲子不好哦？只是觉得因为那首歌，笔下的主角擅自走向了最有可能的结局罢了。”

“自杀……吗？”

“一无所有而倔强的信子，对她来说活下去才是真正的残忍……”

“……可是您没有考虑过粉丝能否接受吗？”

木下领他们走到设备前，给了环和壮五一副耳机，再一次放了大川的歌：作者心目中的主题曲。

安静的前奏静静地传来，壮五仿佛看到信子赴死时安详的容颜。

“你就是四叶先生吧。给，纸巾。”

壮五转头，环不知不觉间，已经泪流满面。

 

八

 

持续着的寒冷迟迟没能转暖。

今天有生放送，偏偏感冒了还要挂点滴。壮五拔了针头，一个人往工作地点跑。

头已经不晕了。但身体冷的厉害，都是灌进两公斤凉水的缘故。

大川的作曲最后给了环去唱。是大川请示纺后向制作组提的建议，最后被采纳了。

那天他们目送纺走出事务所大厅，没人再联系得上她。

最后连机场送行的机会都没有。

神原找来的新经纪人今天就要和成员见面了。大川已经去了神户，正式回到了英代的身边。

英代说，当初是他给纺打去电话，请她照顾一下不太安定的大川。

……这两人，真是麻烦的劲敌。

一切在颠倒之后慢慢归位，以新的规则安静地运转着。

不过或许对他们i7来说，小鸟遊纺所代表着的，如沐春风的自由时代，真的要结束了。

壮五不由得想起初识时期的TRIGGER。现在想来，i7终究要走上那条道路，只不过纺、万理和社长他们以一己之力，把那个时间大大推迟了。那么抗争的结局，就是纺的出走了。神原如果不满足于此，那社长和万理恐怕也……

那么，作为“大川女友”的纺呢？

在他们面前，那个浅薄可笑的自己现了原形。强烈的劣等感涌了上来。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往电视台赶去，内心却强烈退缩着、拒绝着。生放送已经开始十五分钟了。第一次和新经纪人见面，就是这种境况……不是什么好兆头啊。

但最终，电梯还是停在了十六层。壮五进了准备室。

后台空无一人，杂务堆的到处都是。……好冷啊。发消息说大概在十分钟后准备好，壮五开始为自己整理仪容。突然间，一股不能抑制的悲伤涌来。

眼前的一切都好荒凉。白色的墙壁，几乎没有像样永久陈设的化妆室，数次被抛下的自己。好像就要再次失去栖身之处。看着镜子里苍白的人形，他想起当年自己寄身的公园长椅，寄人篱下时栖宿的那张旧沙发，现在的感受，竟与当年毫无不同。

大川当时就是以这种心情，把作品扔进火里的吧。木下也是以这种心情，把小说里的信子最后推向了死亡。

那么，自己呢？

就做一回逃兵吧。这样呆着算了。房间像个纸盒，人为制造的做作笑声从纸盒外面清晰地传来。他感到厌恶，任由自己沉没下去。

 

“壮五？快要出场了哦，怎么还坐在这里？”

熟悉的声音让他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。来人叫着自己的名字，把他的椅子转向自己。温温的手背触碰了他的额头。“嗯，退烧了。……哎呀，这是什么脸色。”

一阵打开包包键釦的声音。“不好意思这是我自用的，请让我僭越一下……”

熟悉的淡香和软软的质感，是粉扑落在脸上的感觉。

“呐。别睁眼。”

壮五任她摆布。利落轻柔的手法他很久没有感受过了。……当然比她刚做经纪人的时候娴熟多了。

“糟糕。我的腮红对你来说太红了。那就这个……唇膏。……好了，完成。”

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的距离又要被拉开，壮五揪住了她的衣角。

“纺……”

扯住的力量如此之大，纺转身面向他。

“对不起，当时的我逃跑了。……不过今后不会了。

“我会在后台等你。一起像以前一样，加油吧。……好吗？”

 

2019-11-09  /  97热度